仙门弟子陈云此刻端坐于灵雾氤氲的寒潭之中,周身经脉正吸纳着千年沉淀的玄阴真炁。
但见九霄雷纹鼎骤然凌空而起,鼎腹镌刻的太古铭文与池底阵法交相辉映,霎时化作阴阳二气流转于修士丹田紫府。
鼎内残存的器灵显化出半透明法相,三指轻点便将毕生修为凝作金篆玉函没入其眉心。
三载寒暑轮转,北冥冰宫圣女在参悟第五重霜天幻境时心血来潮。
素手捏诀间,万载玄冰铸就的鉴天镜显现出奇异景致。
但见昆仑墟方向剑气纵横,某位人族修士竟将失传已久的混元剑罡修炼至返璞归真之境。
冰晶镜面泛起粼粼波纹,映照出虚空被斩出蛛网般细密的天地裂痕。
乱星海深处,寒玉洞府内,陈云静立,指尖轻抚虚天鼎上繁复的灵纹。
南宫婉眉心那幽蓝的封魂咒印,宛如附骨之疽,在他记忆中灼烧,时刻牵动着归心。
他何尝不想即刻撕裂虚空,重返天南?
然而,冰凤族圣女银沁所提条件,恰似难以逾越的天堑。
此女已达化神后期,若再得虚天鼎相助,参透通宝诀第二重。
即便陈云祭出五行傀儡与噬魂五魔,恐怕也难以与之抗衡。
洞府深处,灵眼之泉潺潺流淌,清越的泉鸣回荡其间,蒸腾而起的乳白雾气氤氲流转。
陈云闭目凝神,感受着丹田内元婴缓缓转动,紫府识海中《太虚衍天诀》的金篆忽明忽暗。
记忆中,南宫婉服食火赡古兽内丹后的情景浮现眼前。
她苍白的面容泛起淡淡红晕,虽封印未除,但神魂波动已趋于平稳。
三百年寿数,虽紧迫,却也给了他另寻破解之法的希望。
“罢了。”
陈云突然睁眼,袖中七十二道阵旗如灵蛇般飞出,在灵泉四周布下九宫锁元大阵。
氤氲白雾受阵法牵引,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天灵,渐渐凝成蚕茧状光团。
阵纹流转间,他周身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,呼吸几不可察,进入了深度闭关修炼之境。
时光在禁制中悄然流逝。
第八十载惊蛰之日,乱星海南隅的飞星港热闹非凡,千帆竞发。
港口结界外,六十四座镇海碑散发着青光,将肆虐的罡风隔绝在外。
商船桅杆上的避水符明灭不定,筑基修士驾驭遁光穿梭于云樯之间,在码头降落时激起阵阵灵波。
港口最高处的观潮阁内,两名值守修士凭栏远眺。
蓝袍道人明虚手持星盘,正在推演潮汐变化,身旁白袍儒生忽然轻笑开口:
“明虚师兄可听闻?三日前落星岛战事,逆星盟折了位结丹长老。”
“星宫近来频频动作,怕是要反攻了。”
明虚指尖星辉闪烁,在虚空中勾勒出内海星图。
“二十六灵岛看似逆星盟占优,实则天星双圣坐镇中枢,六道极圣与万三姑上月又在天星岛吃了暗亏。”
话音未落,阁楼突然剧烈震颤,檐角铜铃发出刺耳的鸣响。
二人神识外放,只见百里外海天相接处,赤色云霞翻涌如血。
海面凭空升起百丈巨浪,浪尖凝结出冰晶,裹挟着刺骨寒意奔袭而来。
“这是...化神修士渡劫的天象!”
儒生急忙祭出玄光镜,镜中映出骇人景象。
滔天巨浪深处,隐约可见九条冰龙盘绕成阵,中央悬浮的青铜鼎器吞吐日月精华。
明虚手中星盘“咔嚓”裂开数道缝隙,失声道:
“通灵玄宝现世!速启护港大阵!”
码头上顿时乱作一团。炼气修士纷纷捏碎遁符,凡人水手抱紧镇海柱。
当第一波冰浪撞击结界时,七十二道镇海碑同时亮起,青光交织成八卦阵图。
海天之间,青铜鼎器骤然爆出万丈霞光,八十载的苦修在陈云识海中凝成一道灵纹。
太虚衍天诀第三重,终于大成。
天穹之上,恐怖的灵压如潮水般倾泻而下,整座飞星岛在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。
观潮阁檐角悬挂的定风铃接连爆裂,青铜瓦当表面凝结出细密冰晶。
蓝袍道人明虚喉间发紧,手中裂痕遍布的星盘“咔”地碎成齑粉。
那赤霞翻涌处,分明有某种凌驾元婴的强大存在正在苏醒。
三道虹光撕裂云层,坠入阁楼。
为首的黄袍修士周身环绕九枚赤焰珠,落地瞬间将青石地面烙出焦痕:
“碧游宫何时出现此等异象?”
他声若洪钟,腰间悬挂的紫金令牌映出“天火”二字。
身侧青衣老叟抖开山河图,浑浊眼瞳中闪过星芒:“非妖非魔,倒似...”
“通灵至宝现世!”
妖娆女修突然惊呼,藕臂上缠绕的银蛇昂首嘶鸣。
她胸前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,在空中凝成九宫卦象。
卦象甫成,周遭温度骤降,檐角冰晶竟逆势生长为冰凌。
忽有玄冰气息自虚空漫卷而来,众人腰间玉佩同时亮起护体青光。
阁楼中央蓝芒暴涨,空间如水面泛起涟漪,一名枯瘦男子踏出,他每走一步,地面便绽开霜花。
“愚不可及!”
他灰白瞳孔扫过众人,手中墨玉杖重重顿地。
“尔等可知混元老祖正在三千里外闭关?”
此言如冷水泼入滚油,众人神色骤变。黄袍修士额角渗出冷汗,掌心赤焰珠明灭不定。
八十年前混元老魔血洗千帆岛的惨烈景象,瞬间闪过众人识海。
那日漫天血雨凝成的“诛”字,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乱星海修士的神魂深处。
天际赤霞如沸水般翻滚,白炽光柱洞穿云层。
整片海域被映照得纤毫毕现,海面浮冰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妖娆女修胸前香炉轰然炸裂,青衫老叟的山河图无风自燃。
在场修士只觉紫府震荡,修为最弱的白袍儒生七窍渗出鲜血。
“闭识!”
枯瘦男子墨玉杖迸发幽蓝光幕,却在触及白芒的瞬间崩解。
他蜡黄面皮泛起潮红,灰白眼瞳首次现出惊骇:
“这不是...”
扭曲的空间波纹如涟漪般扩散,白玉飞檐刺破天幕。
鎏金匾额上“虚天”二字,每道笔画都似蕴藏着星辰之力。
檐角悬挂的青铜编钟无人自鸣,声波荡开时百里云霭尽散。
黄袍修士踉跄后退,喉间腥甜翻涌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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