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天白略一思索,主意又有了:“可以给苍苍杳杳一个承诺条,附上日后会给她们一人一匹马。垂珠那儿承诺给她量身定制几件兵器,她想要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冯士临还是觉得不太妥当,“几年后的事儿现在就说,可过几日她们实际又没收到礼物,这算什么呢?”
“啊,也是。承诺条要给,礼物也是要备的。”徐天白又坐下挠头。
给她们找一个颜色漂亮的玉石做成棋子吧,就找那些颜色透亮的,绿黄或者粉白之类女孩们都会喜欢的。”冯士临想到她们这几日都在下棋,又道:“棋盘也可做得漂亮些,你觉得如何?”
徐天白催促他:“我觉得可以,你写信去和你铺子的人说去,现在就去,肯定来得及。”
冯士临起身拿了纸笔写信,做了四盒棋子,酂白与栀子,碧山与皦玉。又如同徐天白说的那样写了几张承诺书,放在盒里打算一起送出去。
距离春节还有四天时是个好日子,徐守正让做的棺材已做好。他放入长洲衣物与头发,合上棺。
牌位也写好了,由徐行亲自写的:爱女徐长洲之位。牌下用小字刻了谭煦似,谭揽月,徐棠观等一众同辈人的名字。长洲背着个和她一般高的鱼灯抱着牌位走在棺材旁边,雪地里白幡不算刺眼,但是这群人想不显眼都不行。
徐守正没有邀请任何人来,队伍里都是自家人。擡棺的是徐氏四兄弟外加徐守正与冯士临共六人。
婉娘徐行洒纸钱,谭揽月与徐棠观擡着白幡,一群人都着了丧服,人虽少,但俨然是个送丧队伍。
街上行人窃窃私语。
“将军府的人亲自擡棺,又是个小棺材,往日见到的公子姑娘们不都在么?这是谁的棺?”
“你呀,前几日才回来没听说也正常,这是徐三姑娘的棺,当初徐夫人怀的双胎。”
“这谭二姑娘都这么大了,怎么才出殡?”
“说是二姑娘几日前糟了难,魂出了体,徐三姑娘就是谭家原本的二姑娘,是她给推进去现在的谭二姑娘体内的。”
那人唏嘘,“竟有这种事?”
要我说啊,这徐家人真的很讲情谊,徐三姑娘没得时候才两月多,谭二姑娘说根本没有人型只是一团小火。推自己甭提多费力了,又叫谭二姑娘给她取了名字,说是投胎要用。喏,这队伍就是送她的。”
两人还在窃窃私语,突然来了一阵风从他两人相碰的头中间极速穿过,让两人忍不住冷得发抖。
风径直向长洲吹去,地上雪被带起来。众人有所感应停下脚步看着那阵风,雪到长洲身边已同长洲一样高,就在长洲以为会撞到自己身上时,那雪又被风带着围着她转圈。
长洲身体随着她的转动跟着转,雪突然变矮,朝牌位看去。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,又直起身紧紧挨着长洲立着。
她对长洲说:“走吧长洲,我和你一起走。”
没有人听见,除了长洲,但所有人都看见了。
长洲点头,重新抱棺迈出脚步,高声大喊:长洲!”
“走吧!”
“我们和你一起走!”
那团雪挨着长洲一直走,“我喜欢你给我的东西,那盏鱼灯我最喜欢了,谢谢你让给我。”
长洲回她:“我每年都会给你挑一盏最好的灯,你喜欢什么都来告诉我吧。”
“你不怕家里人觉得你疯了吗?”
“不怕,你也别怕,要什么就来和我说。”
“我想和你做姐妹的,不知道下辈子有没有机会。”
“会有的,等我回家就写经文祈福,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,我身后的人都是你的家人,你去看看他们吧。”
那团雪果然在每人身前都绕了几圈,到徐行时,她想轻轻碰一下徐行又怕冷着她,只碰到她的额发。徐行擡手温和的抚上那雪道:“我没福气,下辈子你再来吧。”雪不做声,在她手掌里亲昵贴了贴,叫了声“娘”又回到长洲身边。
徐行听不见,但还是应了一声:“诶,娘的长洲。”
徐天白憋不住,任由鼻涕眼泪淌自己一脸。
徐敛之用袖子把他的脸擦干净,没一会儿又脏了,徐敛之只能随他去。徐守正直接用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擦拭一把,高唤:“都给我高兴起来,我们徐家姑娘来了,是大喜事!”
众人缓慢走去,在棺材被土掩埋的一刻,雪团消失了,她留了一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话:“会再见的”。
徐行终于忍不住,放声痛哭起来。众人走着来,又走着回去,徐守正背起徐行,高峦若就在一旁轻声哄着她。
长洲把牌位放在坟墓前,重重磕了三个头,起身和众人走回去。路途遥远年纪小的两个妹妹已有些累,徐敛之身体也单薄,徐天白不忍心他受苦,让冯士临背起最小的长洲,自己则背上谭揽月。
一脚深一脚浅,众人沉默回府。
回去后府上众人不约而同簪了一朵白花,直到春节当日,府上气氛才回到往日的模样。徐守正领着家人以给徐三姑娘积德的说法,在徐府门口免费发放过节礼物,果子糕饼馒头应有尽有,城里的居民有序排队领取。长洲三人身矮,守的是果子,三人面前三排队伍,果子源源不断的由下人用推车送来。但果子种类不多,毕竟这是冬日,发了一天东西终于全部送完了。
长洲走到疲惫的徐守正面前,调侃道:“祖父,这回我真成徐四了。”
徐守正想起来以前和她说的话,拍掌大笑:“那就省得改名字了。”他低身和长洲悄悄说:“什么都不缺,就缺休你了你爹了。”
长洲一本正经反驳,“对,找个机会我替娘休了谭回风。”
徐守正高兴,他讨厌谭回风。倒不是自己女儿被猪拱了的心情,而是这女婿从不在家,也不给女儿写信,两人就像是凑在一起只为了孕育孩儿一样。可就孩儿还少了一个,他心里更气,骂了一句:“他爹的,这人可真废物!”
早知道该让他上门的,这样自己就不是外祖父而是祖父,不过他又想到那两个孩子从不叫自己外祖父只叫祖父,心里又美起来。
“谁呀?谁废物啊?”长洲竖起听八卦的耳朵,“说来听听!”
徐守正自知失言,喊徐天白带长洲去玩儿,徐天白听到祖父骂人,匆匆抱起长洲就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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