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佛经
◎我观南阎浮提众生。◎
“小十!”
清润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,时聆蓦地收回手,如常拽着季陈辞的袖子欢快地跑来。
殿中严禁喧哗,如常惊觉自己做错事了,顿时捂住嘴目光乱瞟,心中默念几声“阿弥陀佛”。
清冽的檀香袭来,察觉到有人靠近,时聆眼帘轻掀,懒懒道:“敬完香了?”
季陈辞停下脚步站在她身边,衣角处萦绕着还未散开的香气:“嗯,他太吵了。”
见他去找时聆,如常迈着小短腿将人拉到佛像前,让他跪在蒲团上,掰着他的指骨不断调整手势。
做完这些,他双手叉腰满意道:“好了,拜吧。”
季陈辞依言叩首,然后看向他,语气有些无奈:“行了么?”
“嗯!”如常用力点头,脖子上挂的佛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,“我要去听师父讲经了,你们无事可以去帮帮观南师兄。”
帮什么?
季陈辞还没来得及问,他就“哒哒”地跑开,追都追不上。
“这个我知道。”时聆漫步走去,将方才观南的话告诉了他。
“那我们去抄经就是。”季陈辞将目光投向她,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,“你应该,识字的吧?”
话音未落,时聆就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呼呼道:“我?你居然说我不会写字?看不起谁呢!”
见她动怒,季陈辞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:“我就问问,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?”
“那也不行。”时聆冷哼一声,听不得有人质疑她,“姑奶奶我从小听经文长大的。”
只不过都是用来打架的。
听她这么说,季陈辞便信了:“行,那走吧。”
路过案台,看见上面供奉着新鲜的馒头和吃食,时聆舔了舔唇角,眼里满是殷切:“这馒头…我能吃吗?”
“不许吃。”季陈辞半路折回,将她从案前拉走,“寺里有寺里的规矩,这可不是在魍离山,能事事顺着你的心意。”
时聆撇撇嘴,嘟囔道:“好吧。”
两人在藏经楼上找到了观南,楼内珍藏着各类的佛经,时聆目光粗略扫过。
一眼望去,古旧的纸张磨损泛黄,书角卷起粗糙的边沿,像是被翻阅过许多次。
视线落在顶层的木盒上,时聆想起,当年住持曾跟她提过,这盒中藏的是个孤本,弥足珍贵。
见他们靠近,观南收起经文腾出些地方:“就坐这吧,让我看看你们能抄成什么样。”
时聆随意翻开一本,念了出来:“佛告须菩提: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”
皆是虚妄。
时聆神情微滞,翻书的手僵在半空。
观南备好笔墨递到她手中,经纸在她面前展开:“抄吧,抄完明天一起去卖。”
时聆若无其事地放下佛经又换了本,接过他递来的毛笔,指腹轻轻捏住,对着书上的字,逐字逐句地抄写着。
季陈辞信手斟了盏茶来,将茶盏放至手边,茶气氤氲,衬得纸张微潮。
佛烛轻晃,时聆看了眼经书,气定神闲地提起笔,在纸上落下四个字——
如是我闻。
这佛经,应该跟她平时习的术法差不多吧,时聆暗想道。
窗外绿意盈盈,还能瞧见远处的法鼓,时聆抿了口茶,慢悠悠地抄了起来。
这茶可比君风沏的甘洌多了,思及此,时聆笔尖又是一顿。
先前觉得难以入口,如今就是想喝都喝不到了。
心神微乱,时聆将意念聚集在纸笔间。
只是这经书太过陈旧,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,难以辨认,时聆凑近些看,实在是认不出来,便放在观南面前问:“这句是何意?”
观南停下笔擡眼去看,认着上面的字,轻声念道:“我观是阎浮众生,举心动念,无非是罪。”
顿了顿,他解释道:“这句话说的是人生在世,无论做什么事,都会受到业的影响,佛家以‘无我’为善,而心念意动,皆是‘因我’,贪欲横生,是以为罪。”
说完他又提起笔,想沉心书写,但望着笔尖又有些出神:“‘我观南阎浮提众生’,师父给我取此名,便是想让我看清世间罪业,放下执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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