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姜冕……你……”
他这句充满怨气的遗言最终没有说完,他瞪着眼睛,消耗尽了此生最后一点力气。
贺恂一进来就看见了血泊中秦旌的尸体,太子殿下跌坐在一旁,脸色苍白。
这里发生了什么贺恂也猜到了几分,他快步上前,把姜冕抱进怀里,心疼不已。
“殿下,您没事吧”
姜冕见贺恂来了,顿感安心,眼泪不受控的掉了下来。
他紧抓着贺恂的衣襟:“秦旌死了……”
贺恂轻抚着太子殿下颤抖的脊背,轻声安慰道:“殿下,别害怕。”
秦旌死了,姜翎也死了,余下的叛军不攻自破,沈遇带着人清理着现场。
姜冕现在脑子很乱,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?
他心虚的望向躺在床榻上的父皇,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老皇帝闭着眼睛,方才两个儿子在他面前自相残杀,他身为父亲却连训斥儿子的力气都没有,真是可悲至极。
贺恂也心乱如麻,他依旧抱着太子,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。
老皇帝经由这两个儿子一气一副快要归西的模样,况且姜翎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觊觎太子之位。
事到如今,两人倒置的身份是否该交换回来了
贺恂望着怀中失神落魄的太子,是多么希望这桩二十年前的辛秘永远不要公之于众啊!
“太子,”老皇帝用尽全身力气半坐了起来,他靠在软垫上气喘如牛,“方才老五说得都是真的。”
这不是询问,而是一种肯定。
姜冕冷静不少,他跪在地上:“父皇恕罪。”
老皇帝轻叹一声,道:“你们何罪之有啊,是孤这个当父亲的愚蠢!”
姜冕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父皇,是儿臣有罪,是儿臣逼迫贺恂的,您不要迁怒他。”
老皇帝缓缓转头,目光放在贺恂身上:“他是什么心思,孤能不知道吗?”
“你身为太子,难道就忍心江山社稷后继无人吗?”
姜冕抖了一下,他急切的膝行上前,抓着父亲的手,道:“父皇,儿臣会娶妻生子的,断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让皇室蒙羞!”
老皇帝甩开他的手,轻叹一声,他看向这个儿子的目光既怜爱又无情。
姜冕见老皇帝不说话,心里更慌,他继续道:“永乐侯的祖上是开国功臣,又世代忠勇,父皇怎能因此等事就迁怒他们的儿子!”
老皇帝摆摆手,他又重重咳了几声:“冕儿,你知道吗,当年陈贵妃家被查抄之际孤也是这样恳求你皇祖父的。”
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,他苦笑道:“孤的头都磕破了,可是你皇祖父还是下令流放了他们一家。”
“当时只觉得你皇祖父不近人情,如今想来,他定是一番苦心啊。”
姜冕擡起头,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。
“冕儿,”老皇帝抚上了儿子的脸颊,轻柔地帮他拭去眼角的泪,“身为一国之君,你觉不可以有弱点。”
说罢,他看了身边伺候的内侍一眼。
那内侍跟了他多年,自然知道他的意思,很快就端上一杯鸠酒来。
贺恂见那内侍的动作,身子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。
他面不改色的接过那杯酒,一时间心绪万千。
他看向姜冕那张惊恐的脸,忽而有些释然,或许就这样替他去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混淆皇家血脉如何?欺君罔上又如何?
这本来就是一场错,索性让它就这么一直错下去好了。
只要……只要他心爱的人能活下去就好了……
杯中绿油油的鸠酒倒影着贺恂湿润的眼眸,他语气平静,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人:“臣谢主隆恩。”
姜冕一个激灵,一拳锤翻了冲上来按住自己的金吾卫,一下子扑倒贺恂身边,打翻了其手中的鸠酒。
白瓷酒杯摔在地上,尸身四分五裂,其清脆的响声割裂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。
老皇帝由悲伤转为愤怒,他颤巍巍的指着姜冕:“太子,你也要反吗?”
姜冕跪在地上,他拼命摇头,祈求道:“父皇,您别杀他,儿臣以后再也不见他了!”
贺恂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,心上人的爱是那样炙热真诚,让他有些舍不得了。
老皇帝显然不相信姜冕的保证,他命人上前押住太子,又递给了贺恂一杯新的毒酒。
姜冕气急攻心,三两下干翻好几个金吾卫,可对方数量太多让他一时间不能脱身。
老皇帝威严的注视着贺恂,道:“孩子,对不起。”
贺恂无言,他看了一眼混战中的太子,高喊一声:“殿下,臣去了!”
说罢便要饮酒。
此时高皇后从殿外冲了进来,她扑倒在老皇帝的榻前,哭诉道:“陛下,万万不可!贺恂才是您的儿子啊!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:老五也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吧
秦旌心里肯定很愧疚,呜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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