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枭像是怕把他弄疼一般,轻手轻脚将锁链解开。
突然的相见,让宗枭内心也忐忑不已。
常郗的劝阻并无道理,除了九州中会炸开锅般,都知道他没死,并且化龙成功了。
另一方面,宗枭也没想好,究竟该如何同明州相处。
假装为“阿悔”这个身份能让明州轻松地同自己相处。
但若是变成曾经给他带来很多痛苦,甚至改变了,打破了他原本生活跟轨迹的宗枭,明州还能如这段日子般,同自己笑,同自己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带孩子吗?
答案显而易见,但宗枭找不到明州,担心他会遇到危险,关系则乱,顾不得这么多,也来不及想后果。
如今真正相见,明州是胆怯害怕,宗枭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。
心乱如麻,小心翼翼,大气都不敢出一个,说句话都要刻意压着声调,生怕一个不注意说错话,将明州推得更远。
“原本以为是会死的,但最后留下一缕残魂,修炼了两年才逐渐恢复肉身。”
明州听后没有说话,宗枭此时已经将他身上的链子解开。
临溪从笼子里爬出来了,身上跟脸上都沾着血,看了一眼地上精怪的尸身,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,细声细气对着明州哭:“爹爹......”
宗枭没有养孩子的经验,方才来不及了,只能将那精怪给斩杀,方法确实残忍了一点,但宗枭也抱着一丝侥幸。
这孩子好歹也有自己一半的血脉。
在魔族,孩童从出生的那一刻,面临的便是弱肉强食的环境。
同胞兄弟或许在母体的腹中便开始厮杀掠夺对方的资源,出生以后,血腥的场面更是家常便饭。
临溪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,应该......
“呜呜,爹爹,我好害怕,我好怕。”他哭着被明州抱入怀里,方才紧绷的情绪得到了安全的释放点,开始嚎啕大哭,小手紧紧抓住明州的衣服,然后泣不成声道:“不要在这,不要在这!!!”
明州没有心思去管宗枭,除了逃离,便只想着赶紧将孩子哄好。
他几乎是逃一般离开山洞,外面的山林也遭到刚才的震荡破坏,明州一时间迷了方向,短暂的出神,身后的宗枭已经追了出来。
“明州。”他从后面叫住明州,“我们谈一谈,行吗?”
从前“谈一谈”这句话又怎么会从宗枭口中说出,但如今他低声下气,只希望能够跟明州多相处,多说几句话。
“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。”明州甚至没有回头,怀里的临溪还在哭,像只可怜的猫崽子。
宗枭却道:“我不对你做什么,我只是想......”他没说出后面的话,想来说出口也只会让明州心生厌恶,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,“你就算怨恨我,但临溪此时的情况,还需要常郗帮忙诊断才好。”
这样的理由,果真说到了明州的心坎上。
他知道明州宝贝这孩子,果真明州见小鱼崽一直哭个不停,最后妥协了,同宗枭一起回了山庄。
期间,他们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,宗枭也尝试想要跟他说话,但明州充满警惕跟防备。
他就没理过宗枭,甚至每次宗枭跟他说话时,明州都表现得格外紧张。
宗枭没有办法,只能走在前面引路,甚至见他一直抱着临溪,想开口询问需不需要自己来抱,却也反应过来,若自己还是“阿悔”明州当然会很乐意,但现在身份暴露,明州绝不会愿意。
山庄因为常郗施了结界,所以并未受到影响。
见宗枭跟明州一前一后进来,常郗松了口气,但见哭了一路总算停下的临溪脸颊很红,而且脸上跟身上都有血迹。
常郗皱起眉头,严肃道:“抱进来我瞧瞧。”
明州点了点头,一个眼神都没给宗枭,飞快跑进去,像是避开什么般。
“你们......”常郗本想开口问,但宗枭却摇了摇头,示意他赶紧进去。
宗枭知道明州讨厌自己,倒是也没厚着脸皮非进去惹人嫌。
他留在院中,看着那依旧清澈的泉水,想起昨夜明州还坐在自己的腿上,红着脸颊撒娇一般闹着要抓自己头上的角。
想着这些日子相处以来,明州对自己温柔的笑,轻声细语喊着自己“阿悔大哥”同自己逛集市,夸赞自己的厨艺。
宗枭忍不住叹气,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,对两人的未来,一点儿头绪都没有。
若说要像从前那般,用鲛人族的性命威胁明州,用孩子威胁明州,必定能让他乖乖听话,委身于自己。
可宗枭舍不得,他不愿意再见明州的眼泪,更不想看他再次失去求生的欲望,而选择自刎。
他做不到,也不想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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